现在天还不亮,李芳便来了,显然是一早等着,开宫门便出来的……这绝对是不合常理的,到底是什么事儿。让他如此着急呢?严嵩越想越觉着不踏实,脸都顾不得洗,便揉着惺忪的眼睛,让人扶着出来见李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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严府的会客厅中。李芳倒背着手,观赏着墙上悬挂着的一幅横幅,只看那遒劲方正的字体,便知道这是严阁老的得意之作,曰:
“无端世路绕羊肠,偶以疏懒得自藏。种竹旋添驯鹤径,买山聊起读书堂。开窗古木萧萧籁,隐几寒花寂寂香。莫笑野人生计少,濯缨随处有沧浪。”
在诗文边上,还有数行小字的注释,说是因祖父、母亲先后去世,他按制须丁忧,但守制期满后,因为奸臣当道、君子避之,他便以“养疴”为由,不再起复做官。并于正德四年秋,把家从界桥村迁到分宜县城,借居当时闲置的“视学之堂”的东楼,把它辟为读书园,名之曰“东堂”,开始“钤山隐读”生涯,这首诗与另外的一首,合称“东堂新成二首”,便是那个时候做成的,用来纪念并明志。
如此一首好诗,疏朗。散淡,恬适,自然,用典熨帖不露痕迹,于精简处现典雅,在随意间显大气,让人很容易联想到一位品性高洁的雅士,却根本没法和结党营私、权势熏天的严阁老联系在一起。
“正德四年……”李芳心中一算,那时的严嵩还不满三十岁呢,作这首诗时,定然不会想到,自己会变成这番模样吧?“若是那时的严嵩生在现在,不知会不会再次弃官回家呢。”
正在摇头感叹,便听到有沉重的呼吸声,在门外响起。李芳便故意大声道:“好诗好字好文士啊!”
严嵩正好进门,闻言老脸笑开了花道:“年轻时候的无病呻|吟、胡乱涂鸦,现在挂着不过是聊以回味罢了,倒让李公公见笑了。”看来他也知道,自己现在的德行,与当时已经差之千里了。
李芳摇摇头,一脸感慨道:“早听闻阁老是诗词书法的大家,可咱家除了您老写的青词,今儿还是第一次见呢。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啊!原来在几十年前,阁老便已经在文坛独领风骚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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