卢湛朝下人挥挥手,让大夫前去写方子,又侧过身看了一眼虚弱的吴王:“好好养病,佳音——”他目光落在佳音身上,只见佳音紧紧握着他父亲的手,丝毫不肯放开。
卢湛严厉道:“得走了,别缠着你父亲。”
佳音很怕外祖父,纵然再舍不得父亲,也只好老老实实跟出去。
室内顿时少了人烟气,吴王维持原先姿势坐了好半天,直到小侍将新药送来,他这才回过神说:“放在那吧,我过会儿喝。”
小侍将药放在小案上退了出去。没多一会儿,吴王下了床,端起那碗药,走到屋子北边,撑开小窗,将药倒了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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圣人即将退位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西京每一处角落,但百姓却还是不敢放开了议论,生怕消息不实,说错话被内卫捉了去。
各衙门仍旧如常工作,裴渠也被困在万年县永远处理不完的琐务中脱不开身,然这日一早,宫中却来了人,要请裴渠进宫一趟。
马车自宣阳坊悠悠转转进了宫城,裴渠下了马车随同内侍一起往里走。内侍没有引他去召见臣子的延英殿,反而是带他去了圣人寝宫。
一进殿便是扑鼻药味,还能听得炉上药锅里汩汩作响。伏天格外热,圣人却还盖着被子,因是侧卧着,一只手伸在被子外,瘦骨嶙峋青筋暴凸,看着有些吓人。
他似乎已经神志不清了,裴渠伏身唤了好几声都未得他回应。内侍在一旁又轻唤了好一会儿,他这才动了一动,缓缓睁开眼看了看裴渠。
圣人并不打算坐起来,招招手哑声道:“你过来。”
裴渠起身走到他面前跪坐下来,身后的老内侍则很是识趣地猫着腰退出去了。
“外面传得如何了?”
“陛下要禅位给嗣王一事满城皆知。”
圣人唇角微挑了挑,轻哼道:“那群老家伙。”他声音低得需要细辨:“不过……你那爹倒是出乎我意料。”他说着眸光瞥向寝床旁的长案,那案上只摆了寥寥几个折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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