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城市太大,公汽线路多到让我迷茫,我对着密密麻麻的站牌研究了好一会儿,才找到回学校的那路车坐上去,拿手机给爸爸打电话通报情况,他告诉我,张爷爷的主治医生刚才找他谈话了,尽管隔着电话,我也能感受到他情绪不对。
“怎么了?”
“你为什么要去找许可帮忙?”
我一怔:“我没找她,只是在医院里偶尔碰到。”
“偶尔碰到的话,打个招呼就过去了。我只让你挂号找专家问问情况,没必要请她帮忙。”
“专家三言两语就把我打发了,许姐姐的弟弟就不一样,对我解释得很详尽不说,还咨询了主任,给县医院那边打了电话,这样不是很好吗?”
“小航,我不愿意让许可介入这件事。”
我的火气也上来了:“你们父女之间掉枪花,要认不认玩矜持,我夹在中间算什么。我说过了,我没特意去找她,也不觉得有在她面前隐瞒什么的必要。你有什么想法,直接跟她说好了。”
我挂了手机,将头别过去对着车窗外,公交车行驶在一条宽阔的马路上,旁边另一辆公交车并行着,面窗而立的乘客原本一脸漠然,突然换了个惊讶表情盯着我。
我知道我在哭,可是我已经管不了别人拿什么眼光来看我。我一直都不是乖顺的女儿,过去经常跟爸爸顶嘴吵架,他纵容我,让我过后时时懊悔自己的出言不逊,然后会不太认真地下决心改正,但从来没哪一次像今天这样伤心得难以忍受,好像属于自己的某样东西被拿走了,再也找不回来——具体是什么,我说不清。
晚上周锐打电话约我出去吃饭,我拒绝,不料过了一会儿,他找到学校来,我只得下去:“你不是又交了一大帮狐朋狗友吗?应该不用发愁没人陪你玩啊。”
“他们都问到你,要我一定带你过去。”
我哭笑不得。我只被他拉去参加过一次聚会,他新认识的朋友有男有女,与我唯一的共同点是年龄相仿。他们打扮得十分时尚,对各种好玩的事物都兴致勃勃。对比之下,我十足是个土妞。不过我最大的长处是不怯场,坐到他们中间,完全可以做到满不在乎。不知谁开头谈到星座,我从小受张爷爷熏陶,喜欢钻研这些被我爸爸称为“不着调的学问”,当即口若悬河地讲了一通算命、看相和星座方面的话题,成功地唬住了他们,没想到隔了半个月他们还念念不忘。但是今天我实在没心情跟他们胡诌,有气无力地说:“我打算去自习室看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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